我躺在待產床上,額頭的汗濕了又干,干了又濕。
顧醫生和家人們都在外面等待著。
宮縮的疼痛一陣緊過一陣,像有只無形的手在反復攥緊我的五臟六腑。
助產士檢查后,語氣帶著些遺憾:
“開了五指,可這都快兩個小時了,宮頸口還是沒再擴張……”
我心里那點“順產生娃”的執念,在這凝滯的進程里一點點碎裂。
護士來扎催產針時,我盼著這針能像鑰匙一樣,打開那停滯的“產門”。
可時間又走了一個鐘頭,肚子依舊是那股鈍重的疼,產程卻紋絲不動。
主治醫生來評估后道:
“許小姐,我建議您改剖腹產吧,一直不開骨縫,怕孩子在生產過程中缺氧,您羊水已經破了,一直淌著,對孩子也是一種傷害。”
手術室的推車來接我時,我透過走廊的窗戶,看到家屬區里攢動的人影。
婆婆拉著顧醫生的手,眉頭皺成一團;
媽媽和小姨并肩站著,嘴唇抿得緊緊的。
我被推進手術室的前一秒,似乎瞥見媽媽拿紙巾捂著嘴,肩膀聳動了一下。
手術室的燈光有些冷白,我躺在寬大的手術臺上,心里像揣了只兔子,突突直跳。
進手術室是什么都不穿的,有點涼涼的感覺,渾身雞皮疙瘩都感覺起來了。
麻醉師是個看起來很溫和的男醫生,他彎下腰,聲音放得很輕:
“許女士,咱們要打麻醉了,你盡量把身體蜷起來,像個……嗯,像個彎彎的小蝦那樣,把后背露出來。”
我咬著牙,用盡全身力氣把膝蓋往胸前收,肩膀也盡量往前拱。
后背的皮膚先感覺到他微涼的手指在按壓、定位,緊接著,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。
那根麻醉針比我想象的要粗得多,扎進脊椎的瞬間,我疼得倒吸一口冷氣,眼淚差點涌出來,卻死死忍著,生怕一動就出了差錯。
針被緩緩抽出時,我甚至感覺尾椎骨都跟著輕輕顫了一下,像有什么東西被一并帶了出去。
護士幫我躺平,在我胸前豎了一塊淺藍色的布簾,隔絕了我看向腹部的視線。
暖意開始從腰部慢慢彌漫開,像溫水一點點澆過皮膚,然后順著腿往下淌。
很快,那種溫熱就變成了厚重的麻木。
“你動下腿。”
醫生的聲音在頭頂響起。